## 雨夜访客

雨点如鼓点般敲打窗棂，陈默坐在书房里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扳指——这是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唯一遗物。窗外雷声轰鸣，一道惨白闪电劈开夜幕，瞬间照亮了墙上父亲那张泛黄照片，也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。十年了，父亲陈国栋在警局审讯室离奇猝死，官方结论是“突发心梗”，可陈默始终不信。他辞去警察职务，独自经营这家旧书店，只为在故纸堆里寻找那被刻意掩埋的真相。

门铃突兀响起，刺破雨声。陈默心头一紧，这深夜暴雨，谁会来访？他透过猫眼望去，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，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皱纹纵横的脸颊不断淌下，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。陈默犹豫片刻，还是打开了门。

“陈默？”男人声音沙哑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我是你父亲的老搭档，周振邦。”

陈默心头一震。周振邦！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——当年正是这位老刑警负责父亲案件的初步调查，也是他最终签署了那份“心梗”的死亡报告。陈默强压住翻涌的情绪，请他进屋。周振邦抖落一身水珠，在沙发上坐下，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书架、书桌，最后落在陈默脸上：“你还在查你爸的事？”

“您呢？”陈默反问，声音紧绷，“当年那份报告，写得可真干净。”

周振邦沉默片刻，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袋，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。照片上，年轻的周振邦和陈国栋并肩而立，笑容灿烂，背景是警局大门。然而，照片背面却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：“周振邦，你欠我的命，该还了。”字迹歪斜，透着一股濒死的怨毒。

“这是……”陈默呼吸一滞。

“今天早上，它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。”周振邦的声音低沉下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有人知道我在查，而且……想逼我开口。”他抬起眼，直视陈默，“你爸不是病死的，他是被人灭口。因为他查到了‘青鸟’——一个盘踞多年、专门洗钱销赃的犯罪组织，而那个组织背后，站着我们警局里的人。”

陈默的心跳如擂鼓。父亲留下的玉扳指突然变得滚烫，仿佛在呼应这惊人的秘密。他猛地想起什么，冲进卧室，从床底拖出一个尘封的旧木箱。箱底压着一本硬壳笔记本，翻开泛黄的纸页，父亲熟悉的字迹赫然在目：“……‘青鸟’核心人物代号‘渡鸦’，其人表面身份显赫，实为警界高层。关键证据藏于……” 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，留下一个刺目的墨点，如同凝固的血滴。

“渡鸦……”陈默喃喃道，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他猛地抬头看向周振邦，对方眼中竟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，快得几乎抓不住。

就在这时，书房角落那台老旧的收音机突然滋啦作响，自动开启！一个经过电子变调、冰冷如金属摩擦的声音从中传出：“陈默，周振邦……你们找的东西，在你们脚下。”声音顿了顿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，“还有，周队，你当年亲手递给你搭档的那杯‘提神茶’，味道如何？”

周振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，身体晃了晃，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。陈默如遭雷击，目光死死钉在周振邦脸上——那杯茶！父亲死亡前最后接触的物品！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——那里空空如也，他早已不是警察。绝望如冰冷的潮水漫上来。

收音机里的声音继续着，残忍地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：“周振邦，你以为替‘渡鸦’除掉陈国栋就能高枕无忧？看看你口袋里的东西吧。”

周振邦颤抖着手伸进内袋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笔——正是他刚才进门时，陈默无意瞥见他悄悄塞进口袋的。他按下播放键，里面传出另一个熟悉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声音，那是陈国栋临终前微弱却清晰的控诉：“……周振邦……茶……有毒……‘渡鸦’……” 录音至此中断。

真相如冰锥刺穿心脏。陈默看着眼前这个曾与父亲并肩作战、如今却亲手将毒药递入父亲口中的“老搭档”，胃里翻江倒海。周振邦颓然跌坐，老泪纵横，嘶声道：“‘渡鸦’……他拿我儿子的命要挟我！我……我别无选择啊！” 他猛地扑向陈默，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，指甲几乎嵌进肉里，“陈默，只有你能找到‘渡鸦’！你爸的笔记本……后面还有字！快看！”

陈默一把推开他，颤抖着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。在纸张夹层深处，一行极细小的铅笔字浮现出来：“渡鸦即林正南，市局副局长。” 林正南！那个在父亲葬礼上拍着他的肩膀、一脸沉痛说“节哀”的林副局长！

窗外，警笛声由远及近，凄厉地划破雨幕。红蓝光芒透过湿漉漉的玻璃，在墙壁上疯狂旋转跳跃，如同地狱之火。周振邦绝望地望向窗外，又看向陈默，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。他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书桌尖锐的桌角！一声闷响，鲜血瞬间在他身下洇开，迅速蔓延，像一朵狰狞绽放的暗红之花。他嘴唇翕动，吐出最后几个字：“……替我……告诉……我儿子……” 话音未落，头一歪，再无声息。

陈默僵立原地，雨水、血水、泪水混在一起。警笛声已停在楼下，沉重的脚步声踏碎楼梯的寂静，越来越近。他低头，看着手中父亲留下的玉扳指，温润依旧，却再也暖不了这彻骨的寒。他缓缓合上那本染血的笔记本，将玉扳指紧紧攥在掌心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门外，脚步声已停在门口。

他抬起头，望向那扇即将被推开的门，眼神如淬火的刀锋，冰冷而锐利。父亲，周振邦，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“渡鸦”……这盘棋，才刚刚开始。